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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有个“妈”》7 S& i6 x, n% |8 S,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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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路两边的积水,早晚还再结着冰茬。外县的一个同学约下周双休日去他那儿玩。闲着也没事,在大城市“待”腻了就答应了,到同学那儿要途经乡下的姨妈家,开车顺便“拐”一下,看看独身寡居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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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一到放暑假姨妈家是必去的,她没儿女、姨夫又早去了。那时小不懂什么,姨妈总是喊我“儿子”,对我又特别好,就应了。暑假里,姨妈家麦地就成了我的战场,在里面捉蝈蝈,逮鹌鹑,一“扑腾”就弄到一片麦子。有次中午玩得忘记了回去吃饭,姨妈就提着小篮子,装着黄灿灿“饽饽”、鸡蛋酱和“曲麻”菜,还有姨妈自制的用米醋和糖精兑的“井拔”凉水——“我叫它酸梅汤”。还离着老远姨妈就喊“儿子吃饭了”,来到“跟前”姨妈带我到窝棚里,用衣襟儿擦着我晒得冒油的脑袋瓜,拍着我的后背说慢慢吃别噎着,又把装“酸梅汤”的军用水壶拧开盖儿给我。然后就悄悄的出去,把我弄倒的麦子扶起来,没说过我一句责备的话......。后来大了,不常去了,也不再叫她“妈”了,可她还是一直叫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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撂下同学的电话,给姨妈预先打个电话。电话里问我要带些什么回去,我突然想起从前吃的“曲麻”菜,就说“有就挖点”。她又问要多少,我就随口说了:“一两斤就够”,姨妈犹豫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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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5 z" V6 k; O, i; c+ C# x8 @ 一周说到就到。很长时间没去乡下了,总得给姨妈带点什么。妻子提醒我说:“女儿前天过生日,朋友们送了很多奶油蛋糕,带一盒,再包一包咱们不用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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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郊外乍暖还寒,车内打着空调暖融融的,驱车三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屯子,姨妈住的房子却上着锁。邻居对我们说:你“妈”一大早就去十多里的山沟里挖野菜了,她说今天再挖一点儿,就凑够二斤了。我不由心里后悔,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挖点“曲麻”菜,你看这老太太还当回事,一定要凑上什么二斤。要知道,在这时侯,草还没长出来,哪有几根野菜啊!都是从石砬子的缝隙中,一根一根“抠”出来的。山沟里风很“硬”寒冷刺骨,路又是陡峭难行,60多岁的姨妈居然把火柴杆般大的野菜,一根一根凑了二斤。她准是听说我来后,每天都在山沟里东挖西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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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姨妈从野外回来了,头上围着一条旧围巾,不住地咳嗽,满手都是冻裂的口子,浸着已凝固的血;但见了我和妻子就极开心地笑了起来,掂掂菜篮子说:“总算挖够了”。我鼻子酸酸的,拉着姨妈那像“木锉”的手,好久没有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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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J' v8 C) G4 ` 姨妈看到了我们给她带来的东西,顿时高兴得像孩子。她把邻居们招了来,炫耀地说:“你们都看看,明天是我生日,我儿子儿媳和孙女,提前给我送蛋糕来了。蛋糕这么大,我哪里吃得完,今天就请你们先尝尝。”说着,姨妈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我一下子愣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自愧不已,决定明天从同学那回来后,和妻子女儿留在姨妈家里,好好地给她老人家过个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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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临走的时候,我掏出自己兜里所有的钱,放到炕头。姨妈却怎么也不肯收下,临了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在箱子底里摸出用线捆着的,一沓各种年代版本的钱,与我给她的那些钱加在一起,硬塞给我说:“春节好像听说,孙女要换台好点的电脑,妈还有点钱,不知够不够,你明天就去换吧!”; o* d; @% c2 w) {0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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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启动缓缓离去,在倒镜中看着站在村口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仍向我们频频招手的姨妈。仿佛是从前在麦地里喊:“儿子吃饭了!”我禁不住从心底里应着:“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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