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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枪声紧紧地追着我们,我们见右侧是一片原始森林,就立即冲了进去。我们在树丛与乱石中疾速穿行,衣服被挂得千孔百窗,四肢划痕累累,直到我们听不到越军的叫喊和枪声稀落下去,我们才停止了脚步。好一阵喘息后,我们才有精力清点一下一起跑出来的人:仅仅16人,侦察3班有6人,我们侦察2班3人,工兵班有4人和侦察排长1人,别的连队有2人,1机枪连连长和一位机枪手(是哪连队的给忘了),那机枪手居然一人扛着带弹夹的班用机枪,身上还带着两个装满子弹的机枪弹夹,这在平时是两个人的活儿,可见体力惊人。我们现存的火力配备为:冲锋枪9支、班用机枪2挺、步枪2支以及手枪2把。我们突围第一梯队的几十号人,就只有我们16人成功战胜天险突破越军的大包围圈。
一切又似乎变得有希望起来:我们人数少但行动会更灵活,火力也非常不错。大家静心分析了地形、敌情以及可能出现的变数,最后决定16人的指挥权交1机枪连连长负责,探路组由张孟福、我和陈秀颖3人组成,所有行动将在天黑以后进行,现在找一个可以形成简单防御的地方休息。
我们又往前走了约半个小时,选定一处山斜面的凹处作停留点,这里森林茂密、乱石林立,16人被分4组形成4个方向的防御。我、陈秀颖和王宏被分在靠上方的位置防御,那上方的地形是一处比较光滑的石头坡,如果有越军在上面被我们击中,身体就会滚到我们的掩体内。大家对地形进行简单改造后,就分组进行休息。
四周安静如斯,远近的鸟鸣简单清晰,偶尔有枪炮声传来也离我们很远。那时刻是如此的让人心情平和,特别是在经历了众多的磨难之后。我没有一丝的睡意,眼望着春天森林里满目的苍翠,想用过去在课堂里学的知识来分辨一下什么树种或植物分类。记得森林里有一种巨型藤蔓,主干直径有差不多30厘米,那大大小小的分支在森林错中复杂的蔓延。还有一种大树,树干需要3、4人合抱,直直挺立达40余米。到了下午3点左右,这样的安宁时光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越南军人打破……
我先是听到下面有人小声的说:注意!有人过来了!我们的神经立即绷了起来。我利用石头的缝隙往左边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军装的越南人探头探脑、非常警惕地朝我们阵地摸索过来,距离在150米左右。在下面的战友见状轻轻地移动身体,形成一个夹击迎敌阵形,准备抓他个活的。
那越南军人渐渐走进我们,这时我们只有排长一人负责监视那人,其余的全部低头隐蔽。在他距我们3、4米远时,排长大喝一声“不许动!”附近的战友也起身用枪直指那越南军人。
排长又用越语补喊了一句:“空得动!”(不许动的意思),并用手势示意他走过来。那越南军人一脸惊恐,吓得张着嘴,他举起双手,向前走了几步,3班的张磊(四川绵阳人)和一个山东兵(名字忘却,后来得到三等功)一下子冲过去,把那越南军人按在地上,扒掉他的衣服,用绳索把他捆绑起来。由于我们中间没有人懂越语,也就无法从俘虏嘴里掏出什么军情来。此处省略N个字……
那越南军人身上并没有携带武器,唯一的钱包里有一些照片和少量钱币。也不知那连长当时如何想的,就把那越军的军服穿在的自己身上,虽然后来连长又把自己的军服换了回来,但是在回国之后这个举动被上级知道后觉得有严重问题,连长被转业处理,去了四川什邡卷烟厂。其实我们都认为此举没什么了不起。
过了一会见没有别的动静,大家紧张的心态又放松下来,继续自己的休息。约一个小时之后,新的危机很快又出现了:这次仍然是一个越南军人,几乎是在刚才那同一位置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本来我们可以按前例依葫芦画瓢抓住他,我们也是这样做的。但是因为心理压力增加,排长这次还没等到那人完全靠近我们,在他距我们还有20余米的时候,就起身大喊:“空得动!” 其他几位战友也起身持枪对准了那人。这时候那人先是吃惊地往着我们,然后慢慢地举起双手,但是他突然伸手在裤兜里拿出一个东西,朝我们扔过来。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个手榴弹,于是大家迅速卧倒。那越南军人扔过来的果然是一枚手榴弹,手榴弹爆炸之后,我们立即起身察看,那人已经拿出手枪,一边往后退一边朝我们开枪射击。这时我们数枪同时开火,把那人当场击毙。而我们这边有一位战友(山东兵,名字忘却)的面部和腿部被手榴弹炸伤,看上去还比较严重,当时就有战友为伤员进行包扎救治。
这一阵枪声很快改变了我们相对安全的处境,不一会儿我们四处就有越军行动的声音。我们全部都进入到战斗状态,打开枪机,抠出手榴弹拉环,紧盯各自负责防御的区域。这时我们远处有一个越军正着端枪朝我们靠近,工兵班的一位战士举枪一枪命中那人。又过了一会儿,我们能听到有炮弹从空中掠过的声音,那60迫击炮的声音我们太熟悉不过了。但是炮弹并没有落在我们的阵地,而是在附近几十米处爆炸了。炮弹爆炸之后,我们就听见有越南军人在吱吱呀呀地叫着什么,接着一发炮弹就离阵地更近了,我们马上明白那吱吱呀呀的叫声是有人在修正炮弹弹着点坐标。第4发炮弹就落在我们阵地内,炮弹爆炸后飞舞的弹片在空中发出金属般的呼啸,溅起的石块和树屑四处横飞。
炮弹就这样一发接着一发地伴着由远而近的呼啸落在我们阵地周围,前后越军共发射20余发炮弹,在炮弹落地的间歇,连长还不忘给大家鼓劲,他大声喊道: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大家不要被敌人所吓倒,一定要打退敌人的进攻!人在阵地在!记得连长的话语给我们极大的勇气,阵地上立刻充满了悲壮的气氛。
越军在炮击结束后,就试图向我们发起攻击,阵地的上方就响起了猛烈的机枪扫射,一时间我们头上被子弹扫落的树叶和枯枝像下雨般掉下来。我们还不时的对企图接近我们的越军进行还击。我当时就觉得这将是我人生的最后时刻,我问王宏,你最后怎么解决?王宏说他给自己留了一枚手榴弹,我当时还提醒他,还是两枚吧,可能保险一些。王宏问我的准备,我说留在最后的子弹将从我下巴处朝头顶射击。我当时还绝对真诚地对王宏说,我死了没什么,你一定得活下去。我说这话就是因为那时候王宏在家乡有一个女朋友,那个年代我们把爱情看得太重要了。
连长就位于我们的下方,在这个紧急的关头,我们看到他从钱包里拿出老婆的照片端详片刻(记忆中他老婆还十分漂亮),自言自语说了句:你自己好好的活吧。说完就撕毁了照片。在死亡真正降临在我们面前时,我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我的感受是所有的思绪一起涌上心头,你什么都在想,你什么也没想。往事如烟云在脑海里飘来飘去,无法停留在一个具体事件或人物上。我也想到自己的死会给家庭带来的伤痛,但转眼就告诉自己,到时候那将是什么样的场景,自己也无从知晓了。
在我们顽强的抵抗之下,越军无法突破我们的阵地防御,随着天色转暗,越军就慢慢停止了攻击。我们这时又发现了一个奇迹,越军的全部炮弹居然没有伤及我们16人中的任何一人!在炮火最猛的时候,我们都采用钻石缝的策略,只要炮弹不掉在背上,就会平安无事。
阵地再次陷于出奇的宁静,我自己也在极度的疲惫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中我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叫我,我睁眼一看,林中已漆黑一片。我当时给吓得,以为阵地上就剩我一人了。再细细一听,是位于下方的张孟福班长在叫我,我提起枪马上就顺着声音摸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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