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成家的时候,老师送我一盆兰花,花盆是最简易的那种,盆沿上有块豁口,看上去有些破旧,这株兰花长的疡疡的,毫无生机。古往今来,所有对兰花的赞美与我家的这盆兰无关,它的外观和内涵都不会有和美相关的联想。
“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大概就是我家的兰。
记得那时,同学结婚,生孩子,过生日,庆百岁,加上专业考职称,行政进级别,日日忙得不见兰,夜夜懒得不闻香。兰在我家既不是摆设,更不是闲情逸致的赏物,倒像是没娘的孩子,日复一日,叶子黄过,花儿枯过,就这样踉跄活着。后来老公到外地工作,家剩下我和孩子,更无心养兰;再后来,孩子上学,我常出差,真的想象不出兰是怎样活下来的...
历时二十几个春秋,兰随我搬了三次家。第一次搬家,因花盆破旧,换了一只漂亮的花盆,特买了只花架,绝不是兰花得宠,而是为配新家所买,放在卧室,不曾关注,自然也没有什么记忆,兰只是默默的生长。第二次搬家,花架坏了,新家的阳台朝阳,兰便放在阳台上养,据说兰不喜欢阳光,我不懂养花,也不会养花,在这个房子里住了五年,每个夏天兰在阳台上都被晒成“葱心绿”,叶子变得又宽又长,又薄又脆,不修不剪,乱蓬蓬的,冬天搬到房间,随便放个地方,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兰开过好多次花,是小小的、碎碎的白花,...我却从无用心欣赏过.第三次搬家,兰在盆中长的满满的,有些花枝溢到盆外,又换了一只大花盆,这次换盆,工程巨大,感慨万千,整个盆中盘根错节,白色的根部清澈透明,几乎见不到土,兰的生命力令我惊叹,折服!我小心翼翼的梳理,剪切把根分开,换上新盆花土,又为其添置精美花架,得此厚爱,兰象乖巧的“小媳妇”越发丰满可人儿,放在客厅显著的位置,立觉房间格调高雅,“兰花雅室”果然如此。新装的房子明亮通透,特别适合养花,老公返哈归巢,突生闲情,特喜大叶植物,听说绿萝除甲醛,环保,于是客厅卧室,墙上满屋皆绿;又添新宠叫做绿霸,肥大的叶子浓绿欲滴,被老公侍弄得巧夺天工,常有客人疑似假,折枝验证心生怜,随身“丫鬟”叫一帆风顺,深绿叶子开白花,酷似水仙,方寸间变成了“生态园”。兰的命运可想而知,“坚贞还自抱,何事斗群芳”,兰退居后宫移至阳台,冬天每天开窗替换空气,可怜的兰任由风吹日晒。昨夜降温忽想起阳台窗封闭不严恐冻坏兰,速将其搬至客厅。
今晨擦地碰了花架,险摔花盆,猛回手扶住,眼前一亮,迎过寒风的兰枝壮、叶厚,几株白花傲然绽放,大呼老公共赏此兰,面面相觑,惭愧惭愧,立即喷水清洗,象找回被遗弃孩子的父母不知所措,负罪感油然而生,上班的时间到了,不容我做多遐想。
坐在办公室,心湿湿的想着家中的兰,默默地陪我走过二十多年的岁月,见证着一个家庭的昨天、今天和明天,不弃不离,不弃是我生活的惯性,不离却是兰的忠贞坚韧,繁华时甘于寂寞,奢华时接受冷落,兰的品格就是这个家的风格,家中有兰便有傲骨,生活就不会迷失方向。
“兰为王者香,芬馥清风里,从来岩穴姿,不竞繁花美”。
光阴荏苒,转眼已知天命,当我们回首往事,能够贯穿你半世情缘能有几个人,几宗物,岁月如歌,挽夫抱兰,悠悠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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