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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下了高速路进入一条极窄而又蜿蜒曲折的土道,道的左边是深不可测的沟壑,右侧是刀切般垂直而上一目所不能及的高山。黄土高原的阳光,灼疼人的视野。一个接一个的胳膊肘儿弯的土路,时而把山腰依稀可见的几处窑洞隐没。车子在路上上下左右盘旋爬行,一路上偶尔见到只有几个懒散的人影。千年黄土高原,一派寂寥与空旷。只有那洒落在高地上的阳光,依然会让人想起“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的那首歌谣。) X- k2 o6 O* i) _% z, D' X
9 s* `" ^9 X( b* s6 O' }1 S 王彪的家终于打听到了,在路上远远就能看到开着一簇簇兰花花的山腰那间冒出缕缕炊烟的窑洞。我们把车紧紧停靠在一个稍微宽敞些的路边。为我们指点的路人,冲着山腰的窑洞一通大喊,我们看到从窑洞里走出一个佝偻苍老的身影,从彼此的对吼声中知道,出来的就是王彪的母亲。此情此景,不禁使我想起过去曾读过的一条短信,说我们那地方很穷,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 g# x$ r( W4 `4 Z4 V,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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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彪和我在一起只有不到一年的时光,那是在我八九年开矿的时候,他在我的矿上干活。他人话不多,长得也不像他的名字是个彪形大汉,但很精壮,一般人都比不上他有力气和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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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q' K6 |9 Q: }& K; L: g7 [那时我就听王彪说过,说他的家在遥远的陕北,是一个很贫穷落后的地方。其实不用说也不用问,能出来去小煤矿干活,没一个条件好的,就是条件一般的也不会背井离乡出来当盲流。7 C6 I3 N8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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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9 X6 J5 Q# N2 i 在矿上有个特点,只要是女人,那就是蜂群中的花朵。矿上干活的几乎差不多都是11月11日——条条光棍。在我矿上干活的工人中也唯一只有一个姓孙的带来了他的女人和孩子。孩子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孩,还在襁褓中需要母亲的喂哺。即使这样,女人依然是花朵,在充满野性与灰暗的矿区似乎带来一片艳丽的霞光。; n/ u- p" Y4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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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孙的也许是因为生活困顿的关系,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人,性情和脾气却甚是偏激和暴戾。本来看他们一家很不容易,有心让他的女人去矿上干点活什么的,可是一看到她怀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实在是于心不忍。姓孙的经常和他的女人吵架,吵到一定的程度,那女人最终摆脱不过姓孙的一顿毒打。为此,我对姓孙的那个家伙一直没有什么好看法。那时我就想,那个女人心里不知要有多么苦闷。后来,王彪每次看到他们吵架,都不管不顾地去劝阻,据说王彪经常从各个角度帮助他们一家。别说,王彪一到,姓孙的真很给他面子,他的劝阻屡屡生效,以后只要听到他们吵架,别人也会主动去招呼王彪。" D" {* x; ~6 m6 i. M3 d.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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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1 o0 @* s& U/ s4 L! F 王彪很少出去,一般的时候都在矿上,闲着的时候就到姓孙的一家住的地方去,王彪眼里有活,不管姓孙的在与不在,看到活就帮着干,赶上女人做饭,他就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围着女人转着哄。他不像其他人,闲着不是三五成群吆五喝六喝大酒,再不就坐上拉煤车出去到歌厅找女人,回来后兴高采烈地四处炫耀,钱一旦挥霍一空,便吃糠咽菜,苦苦劳作等待下一个发薪日子。至今我都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哲学,也更不能理解那些给了钱便让他们在身体里尽情发泄的女人,真担心那些沾着煤屑的肉体在她们的体内进进出出的会不会搓出个煤球来。" S; J; R0 X. R) }$ u6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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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彪帮过我一次,也就是那次以后,我和他才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d' O1 q% q(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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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矿不同于其他行业,必须要具备歹徒的性格,斯文是开不了也管理不了煤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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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D% s3 |. |5 L/ G. {# }一天夜里,我正准备休息,突然破门而入冲进屋里一个人,身上有一股醉醺醺的酒气,来人手里握着一把足有二尺多长明晃晃雪亮的钢刀,进屋用刀直接把我逼仄在办公桌后靠墙角的地方。这个人我见过,是离我这儿不算太远老崔矿的一个盲流,因为愿意和别人打架,而且打起架来像只疯狂的野兽一样,下手狠毒,他本人姓刘,所以得了个绰号叫“虎刘”,他的老家在内蒙古。/ O5 H8 G$ i2 b*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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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Z4 y, f9 S4 O* b. v% T( i& |6 Q他的行为,足足让我感到一阵的心惊肉跳。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还是具有一定的胆量和魄力,自己毕竟蹲过监坐过狱,又在社会上混迹两年,什么样的野蛮行径没见过。为了使自己不失矿老板的尊严,我心里一再要求自己保持住镇定。% f2 Y% V& B" Y: M* f, e. T8 s1 P0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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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可能保持心平气和的态度对他说:这么晚了,你拿把刀把我架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U8 A# u, }9 e& ]& @7 @* U
其实那时候,在我床底下始终放有一支双筒猎枪,并且枪膛里装有子弹,那时对猎枪禁得不是很严,哪像现在管制的那么严,那时找人办个枪证非常容易。可是当时的情形不允许我有任何行为的机会,因为那把刀离我的脖颈也就有一尺多远。' A; b {. u% i2 l0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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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也没什么事,就是手里缺钱,找你要俩钱。“虎刘”瞪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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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4 p& {% A D) }- p听他这话,我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不明显把我当他妈的“面瓜”了!$ f" n' [: Q7 h, s$ A( J: n( o5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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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没钱那是你自己的事,即使是找人要也没你这样要的,你这样要钱谁他妈的会痛快,再说你想没想过这样对你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的结果能会好吗?”# \3 W2 c, W! N/ e8 y
, ?9 t3 t2 w5 H* }: h& K 他毫不迟疑地对我说:“就这样找你要怎么的了,别把自己当回事,什么后果结果的?我坦率地告诉你,我来就是要有结果的。你拿钱,我走人,就当什么事也没有过。看没看我见我手里的是什么?这是一把刀,今天不给钱我这刀决不会客气;要不,实在不行刀给你,你拿刀把我杀了,反正今天不拿出钱是不行了,就这么简单,也就这么个结果,你看着办!”! B4 C0 u3 Q2 g v. ]" h3 v
0 E/ J2 _5 S; N我说,就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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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就这些。7 @ w8 X& W. [" i, F1 u
5 ]0 o, l1 Y$ G2 p A 我说,那好吧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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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 O! F, _% y3 q! g 他说,那就他妈的痛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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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r: C$ F0 |& p我决定给他拿钱的同时,脑子也不断地在想着如何对付他的办法,我认为这事决不可能就是简简单单钱就能了的事,钱给了他他以后就会善罢甘休吗?我在他这种人面前就这样不堪一击一动不动地屈服于他?那我他妈的活得不是有点太窝囊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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