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倾城 于 2013-7-30 22:45 编辑
在机场赠阅的杂志里,我看见这首诗,或许它可以作为旅程的开端:
走近你 即走进世界的巅峰 从你散布格桑花的野地里 从你弥漫着星星的夜空下的草场边 从你吹拂着牦牛青稞的季风中 从你飘飞着苍天思绪的雪地上 走近你 土地接近太阳手掌变弯曲 野草膨胀 一切都储藏阳光如储藏黄金 雪片碰撞迸裂 如野之蹄爪 太阳燃烧着冬季的外衣 一缕蓝烟飘逸如部落的旗幡 高原昨天星辰闪烁 原野如此广袤丰饶 河流奔放洒脱 这片沉重的土地吐着野草的香味 吐着泥土与河流的香味 吐着雪花的香味吐着跳动红色生命的香味 向圣地深处去 向圣地深处去… …
窗外是雨声淅沥,有友约酒,其实真的是喝酒的好天气,怎奈家中母亲一人,不宜外出。星星说,西游归来已久,不见回顾。原因之一是忙,原因之二是喜欢沉淀。在家的时候常觉得是脚步跟不上思想,而回来却是刚好相反,所以有人说:旅人,请停下脚步,等等落在后面的灵魂,不然会迷失的。家在这里,不能总是望向别处,也只有这样日复一日的寻常日子才会让人内心安稳,让生活逐渐回到一贯的寻常和宁静。在拉萨机场,在售书的柜台看见了新出版的画本《艽野尘梦》,少年时初读以为是藏地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再读是奇事,更是比小说还要精彩的现实。非常人,非常事,非常情,非常景,非常经历,非常书,如今仍不改最初印象。杀人如麻的湘西王陈渠珍,写出的却是藏地最为精彩的史料。“道路迷离,终日暝行,无里程,无地名,无山川风物可记。但满天黄沙,遍地冰雪而已。” 曾经的苦寒之地是我少年时对西藏的最初印象,而后影像渐渐让西藏的印象日益丰满,大美西藏,但终不及亲临来的深刻。
与其他线路去西藏相比,或许我就是存心要见识那些险峻和荒凉。
飞成都的飞机上,我们遇见一个年轻的女子,只身一人将要从成都徒步到拉萨。毕业后她没有和大多数人一样按部就班的选择去工作,而是边旅行边养活自己。她说再有一两年,她会在香格里拉开一家客栈。流浪式旅行,成为一种生活方式足可让人羡慕的,似乎不需要理由,也无需解释。偶尔,我也会有从人间蒸发,消失在某个地方的冲动,因为想摆脱俗世,每一次想要改变的想法日趋激烈,甚至会想要像风一样离去。可渐渐的旅行,早已经失去了年少的那份激情,该带的要带,该放下的都放下,来去开始变得平常,离愁和相思渐行渐远。可是流浪,听起来就是个故事,有着沧桑的质感。像风一样的自由,是我的梦想,可自由如珠穆朗玛峰山顶的空气,任何物质或是精神上的弱者都无法承受。在双流机场,那年轻的女子浅笑着和我们一起拍照,然后和我们挥手说:愿我们相逢在路上。我能想象她背着高出头顶的大包,行走在川藏线的路上,脚步坚定,美丽坚强。
刚回来的几个晚上的梦里,似乎我仍坐在二号车的车窗,拍了很多前车的照片,车子在奔跑,一晃而过的满山遍野白色的杜鹃,似乎无尽318公路,层层叠叠的大山,萧萧的风,蓝得要凝固的天。我一直想问,同行的你是否快乐?我知道:许多年以后,纳木错的湖水清澈见底,映着白牦牛一动不动的倒影,湖畔白色的石子像史前时代恐龙遗失的蛋,他/她躺在纳木错湖畔的微风里,他/她将会回忆起很多年前,我们一起从成都出发走318的那个下午。
天,浓稠得如可以切开似的蓝。
云,厚重得可以在河面荡漾。 风,不仅仅从耳边掠过,还把骨头上的泥土拂掉,还有隐藏在尘烟深处的温顺的目光。 山,沉默不语,令人敬畏,也让人觉得人的渺小。
地,氆氇一般在风中摇摆的青稞田,大片大片金色的的油菜花。 水,或急或缓的流动,亦或是丢落在黄昏里的透明湖沼,仿佛可以清洗血液里的尘埃。 寺,蕴藏的不仅仅是财富和岁月的掌纹,还有信仰的能量。 人,阳光在转经筒周围飞速旋转,耳边是最动听的真言,朝圣的路上,尽管他们满身尘土,但他们的心却是纯洁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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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始终飘浮在各种口音之上,以形形色色的方式进入人们的夸夸其谈中――关于它的宗教、民俗和自然景象。浮光掠影的观察使我们有了谈论它的资格,西藏使我们显得那么可怜。从西藏归来,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所有的危险路段有惊无险,传说中的高反也并未像传说中的那样降临在我们每个人身上,我清楚的知道我们难以适应的生存极限其实只是藏民们的生存底线,我们只是路过而已,高原增加了我们的高度,山川给了我们特别的视角,只让我们见识到大自然的伟大,人类的渺小,仅此而已。事实也证明,西藏远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不近人情,尽管道路遥远而艰辛,我们不必把这里当作刀山火海,也无须把自己的旅程想象为某种壮举。
我终于也要说西藏了,回温一下那些形形色色的曾经,只能把糖水片熬成一锅。。。感谢这场盛大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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