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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衣橱的一角,整齐地摆放一箩鞋垫儿,有的已经破损,也舍不得扔掉,望着密麻的针角,仿佛是岁月的尘屑,堆积在心头,沉甸甸。坠得我身枯影瘦,颜灰如洗。 $ k) c G) @1 P5 a
望着病床上的妈妈,气微深睡,两唇轻启,假齿一起一伏,随着呼吸,随胸衣。对于我,走过四十年的单纯人生,还残存着儿时的天真和年少时的傻气,总是在想妈妈是永生的,与常人有异,不会离我而去,街头响起的哀乐,从没引起我的联想,只当成是不开心的路遇,随风飘远成为过去,当医生宣布,妈妈脑里有瘤,手术也许会治愈,我才惊厥,妈妈你也是凡身肉体,也会有恶疾,也会挺不过去,不,妈妈,我们会全力以赴,为你除却疾患,重建你顽强的生命力。 : C X( X) r+ Q7 P; A+ c
望着病床上的妈妈,我一遍遍地回想,找寻母爱的记忆,但是母爱太深,深得如海,我在海里忘情地游弋,早已游过了记忆的驿站,来到了你皱纹堆积的渡口,来到了你丝如霜染的岸堤,你的手,青筋蜿蜒,黄斑遍及,又一双鞋垫存着余热,递到我的手里:“七儿,你四肢总是凉的,多垫付鞋垫,能有点儿暖意……”望着你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谁能有我这样的奇异?谁能有我这样的经历?从来没有买过鞋垫,全是你一遍遍穿针,一线线缝起,还有缝纫机的噔噔声,砸得是那样的整齐,一双双鞋垫承载了多少爱,伴我走过多少春夏秋冬四季。
! c* i% x1 D: D6 i& i, o5 _" | 望着病床上的妈妈,我不再失忆,恍如时光倒转,又回到了从前,我很小时候,你在服装厂上班,总把边角剩料攒积,一块块对接,一片片拼起,给我们姐妹砸成鞋垫,做成书包,过年也是欢心惬意,因为总有美丽的花衣。一双双鞋垫有时被我抛出记忆,没有唤起我深刻的思索,也没有承认它存在的意义,可是现在想,脚的温暖与否是多么重要,是多么的应该提及,你常说:“脚热了,身子才能暖,如果脚凉,穿的衣服再多也不感到暖。”脚暖不全是鞋的包围给予,还有鞋垫传递的暖意,还有妈妈你手掌的温热,还有你母爱的深沉浓郁,垫在脚下,在阳光下行走,在风雨中穿行,母爱在脚下默默地升腾,慢慢地凝聚,暖到身子,暖到心里,暖到指尖,暖到血里…… 8 d/ [8 c- h3 w! c) H9 v3 L, w7 R
望着病床上的妈妈,仿佛看到了自己,我也在一天天地老去,是啊,我在长大,不再眷缱你母爱的怀里,我象一片浮萍,离你而去,载着你的担心,揣着你的希冀,还有那些带着暖意的鞋垫,早已装在我的行囊里。可是无论我的身走出多远,我的心漂泊何处,妈妈,你总是象一棵低矮的老垂柳,在岸边释放着母爱的绿荫,等我归航,等我靠岸。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走出你的视线,一直把喜怒哀乐抛在你的叮嘱里,我让你操碎了心,让你流干了泪,我让你感概着常叹息:七啊,你啥时能生活得如意?现在我离你最近,再也走不出你的唠叨,再也走不出你的惦记,还总会接到你的鞋垫,你说:“不要买,买的不结实,这全是你们穿剩的衣服拆做地。”其实啊,在拿着鞋垫转身的刹那,我在悄擦泪滴,那是痛苦的难抑……
! _' ^( B- N8 P 望着病床上的妈妈,我在想,你真有个性,让医生笑着生气,自己拔了引流管,说要尿尿去,我还在想,等你痊愈,我不再嗔怪你,希望你继续给我做鞋垫,这是你坚强生存的能力,也是你乐观生活的快意。这一场病,让我懂得了生命的意义,谁都会老去,谁都会与死神相聚,这是无奈的自然规律,谁的拒绝都是无效的抗议,但要懂得珍惜,懂得母女血缘也是今生的不易。妈妈,虽然你已老矣,但要永远生活中我的生命里,不要先我而去,因为我无法也不能离开你鞋垫的慰藉。 / r# @$ P/ i4 H2 q4 R* T
回到家里,我把所有的鞋垫找出,洗净,放在一起,存在衣橱里,不再丢弃。把我曾经的无意,溶化在我孝心里,妈妈,让我无声地对你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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