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篡改一段续上
负责白二家那片居委会主任 “小白鞋”来看看挨打的白二,孩子红肿肿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看不出是睡了还是醒。白嫂拎着瓶酒,一人倒了一缸儿。孙霸天也来过,是矿长兼书记,是这煤矿的父母官,他就像这矿山的神明,决定每个人生死,还要洞察和监视着每个人的心灵,白嫂默默地说着。她启开另一瓶酒,兀自连干三盅,她的呼吸急促了,胸脯剧烈起伏着,她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说,谁家人死的都那么隆重,当时伤心完了也就过去了。也就没什么好伤心的了!朋友们能给他送葬,老婆最后还能亲亲他。可你知不知道,有的人死了,没有葬礼,也没有墓地,比狗还不如!狗有的时候死了,疼爱它的主人还要拖它到城外,挖个坑埋了它;有的人呢,他死了却是连土都入不了啊!
她这番醉话使小白鞋联想到矿工白,难道矿工白已经死了?难道死了的矿工白没有入土?不然她何至于如此哀恸?
白嫂彻底醉了,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诉说。她拍着桌子对小白鞋说,矿山的孙霸天最怕的是她,如果她想把孙霸天从官椅上拉下来,那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他们现在戴的是乌纱帽,可只要我白嫂乐意,有一天这乌纱帽就会变成孝帽子!
白嫂唱了起来,是哀愁的旋律。不过那歌词,只是反反复复一句:这世上的夜晚啊——,听得人内心仿佛奔涌着苍凉而清幽的河水。她唱累了,摇摇晃晃地扑到床上,睡了。是午夜时分了,小白鞋毫无睡意,只是觉得头晕,如在云中。
白嫂哼着翻了一下身,她的黑色棉线衫褪了上去,露出了腰肢,小白鞋看见她的腰带上拴着一把黄铜大钥匙,小白鞋认定它属于那扇上了锁的蓝漆屋门的,便悄悄走上前,取下那把钥匙。
小白鞋掂着那把钥匙走出去,小屋的灯关了,看来白二已经睡了,依稀可见小床上蜷着个小小的人影。小白鞋镇定一番,打开那把锁,推开屋门。扑向小白鞋的是檀香气和光影,屋子吊着盏低照度的灯,它像一只蔫软的梨一样,散发出昏黄的光。这屋子只有七八平方米,没有床,没有桌椅,四壁雪白,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也是雪白的,有一种肃穆的气氛。北墙下摆着一台又高又宽的白色冰柜,冰柜盖上放着一只香炉,一盒火柴、一包檀香以及供奉着的一盘水果。冰柜的压缩机正在工作,轰鸣声在寂静的夜里听上去像是一声连着一声的沉重的叹息,小白鞋明白先前听到的嗡嗡声就是这个大冰柜发出来的。白嫂为什么会在冰柜上焚香祭祖,而却不见她祖宗的牌位?小白鞋觉得秘密一定藏在冰柜里。小白鞋将冰柜上的东西一一挪到窗台上,掀起冰柜盖。一团白色的寒气迷雾般飞旋而出,待寒气散尽,小白鞋看到了真正的地狱情景:一个面容被严重损毁的男人蜷腿坐在里面,他双臂交织,微垂着头,膝盖上放着一顶黄色矿帽,似在沉思。他的那身蓝布衣裳,已挂了一层浓霜,而他的头发上,也落满霜雪,好像一个端坐在冰山脚下的人。不用说,他就是矿工白了。小白鞋终于明白白嫂为什么会在停电时歇斯底里,白二为什么喜欢在围墙上望天。小白鞋也明白了矿山那被提拔了的孙霸天为什么会惧怕白嫂,一定是因为矿工白以这种特殊的失踪方式换取了他们升官进爵的阶梯,矿工白不被认定为死亡的第十人,这次事故就可以不上报,就可大事化小。而白嫂一定是私下获得了巨额赔偿,才会同意她丈夫以这种方式作为他生命的最终归宿。他没有葬礼,没有墓地。他虽然坐在家中,但他感受的却不是温暖。难怪白嫂那么惧怕夜晚,难怪她逢酒必醉,难怪她要找那么多的男人来糟践她。有这样一座冰山的存在,她永远不会感受到温暖,她的生活注定是永无终结的漫漫长夜了。
小白鞋悄悄将冰柜盖落下来,再把香炉、火柴、果盘一一摆上去。小白鞋锁上门,把钥匙拴回白嫂的腰带上,走出她的家门。这种时刻,小白鞋是多么想抱着那条一直在外面流浪着的、寻找着矿工白的狗啊,它注定要在永远的寻觅中终此一生了。小白鞋很想哭,可是胃里却翻江倒海的,那些吞食的酒菜如污泥浊水一般一阵阵地上涌,小白鞋大口大口地呕吐着。矿山的夜色那么混沌而黑暗,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街面上路灯投下的光影是那么的单调和稀薄,有如被连绵的秋雨沤烂了的几片黄叶。小白鞋打了一串寒战……
/:074 /:074 好看,没白天天等着来看 真不错,期待中~ 写得真好,继续等待/:044
篡改再续
小白鞋在黑暗的夜里一边走一边吐。恍恍惚惚看到了姐姐,她姐是矿工白死去的前妻,冰柜里冻着的矿工白那时是个死
了老婆面容凄苦的男人,而且他与老婆感情深笃。小白鞋曾
经胆怯地问他,死了的人进了活人的梦中,会是什么样子?
矿工白泪眼朦胧地望了一眼,嘴唇哆嗦了几下,说,死
了的人回到活人的梦中,当然是活着时的样子了!她会嘱咐
我风大时别忘了关窗,下雪了别忘了给孩子戴上棉帽子。唉
,她也真是命苦,死了还得跟我操心!
矿工白的老婆是怎么死的?他老婆得了痢疾,就到家跟前
的个体诊所打点滴。你说青霉素这东西也真是邪性,点了不
出两小时,人就没气了!人家说,诊所的周老二的媳妇孙二
娘没有给她做过敏试验,人才死了。这女人也是命薄,拉肚
子本不是大毛病,拉不死人,非要去诊所,这下好,因小失
大,把命都搭上了!
开诊所的孙二娘。原先是个兽医,这些年得病的人比得
病的牲畜要多,他就换下蓝袍子,穿上白大褂,挂上听诊器
,开起了诊所!她也有点能耐,治好过一个偏头疼的女人,
还治好过几个人的胃病,所以他没出事时,生意还挺红火的
!
她一个当兽医的,怎么会拿到为人看病的行医执照呢?小
白鞋干哕了两口——嗨!这世道的黑白还看不清哇,有钱能
使鬼推磨呗!当年孙霸天是副矿长他连襟在卫生局当局长,
拿个行医执照,就跟从自家的树上摘个果子一样轻而易举,
有什么难的?出了事后,人家花了两万块,就把事平了!就
说人不是点滴死的,是心脏病发作死的!
矿工白认了,不认又怎么着?打官司他打得起吗?反正
他老婆已进了鬼门关,还不如弄俩钱,将来留着给孩子用!
矿工白是个挺乐和的人。孙二娘,在这诊所混不下去了,又
去了学校当老师。 这故事,让一帮才子佳人们演绎得如此悬念不断,跌宕起伏,整得俺只有欣赏之功无回贴之力了,学习学习ING~~